飄翎故事
Overture： The Archaeopteryx
開場 最初的羽毛
◎ 李伍薰
少年聽見身後那輕巧而略帶搔刮聲的腳步聲，慌亂地轉過身，
雙眼不安地凝視著眼前矮小的身影，兩隻手不住顫抖著。他跌跌
撞撞地慌忙跪下叩首，視野盡頭的潔白地板、反射著踩在上頭帶
爪的腳趾。他知道，在這個時候偷懶，監工絕不會輕易寬待。
監工與其它財團裡的主宰們屬於同一族類，祂有著顆蛇類的頭
顱，渾身披覆五彩羽毛，個子只有奴工立起身來的一半高，喚作
「鳥羽蛇」。
祂鮮橙色的眼珠裡，豎著紡垂般的細長瞳孔，冷冷地望著這個
驚魂未定的年輕奴工，要他抬起頭來。
「人類，你在看什麼？」他伸出了具有四根銳爪的手掌，接過
了奴工顫抖著雙手捧上的，那利用落伍技術砍伐森林製成的、一
頁頁被稱為「紙張」的資訊記載工具所裝訂成的物品，在人類的
言語裡頭，那東西叫做「書本」。
「上工的時候偷懶看些什麼？你只要會數學和物理學就夠了…
…」監工那分叉的舌頭不住嘶嘶地吐信，嘀咕著翻開那本書，佩掛
於左眼上的紫色透明薄片上同步識別著書皮上的陌生符號標題，
經過翻譯後顯示著：「希臘羅馬神話」。
「希臘羅馬神話？」監工紡垂狀的瞳孔瞬間擴張得更接近橢圓
些，顯示著祂的興致盎然：「人類，答話，這是你族類流傳的神
話？」
「是……是的……主宰，是我們……母星上一支民族的神話。」
奴工結結巴巴地回答，旋即不安地低頭，等候主宰的發落。監工
沒有理會奴工不安的情緒，手指尖端的勾爪隨意打開書本，恰好
就翻到了那一頁：
「……麥諾斯國王得知雅典人殺死了牛首人身的怪物米諾陶爾
(Minotaur)、逃出迷宮，因此囚禁了戴達勒斯(Daedalus)和他的
兒子依卡魯斯(Icarus)。為了逃脫這難以利用水路、陸路破解的
迷宮，戴達勒斯以蠟製作了兩對翅膀，安在自己和兒子身上，於
是他們凌空展翅、順利脫逃，但是依卡魯斯不聽父親的告誡，飛
的太高、太遠，讓太陽融化了翅膀，墜海而亡；傷心的父親於是
獨自飛行，最後來到了西西里……」
「戴達勒斯和依卡魯斯……你看饒富趣味的童話，妄想逃離這
蠻荒行星嗎？」監工睜睜地望著奴隸，紡垂狀瞳孔裡打轉著突如
其來的古怪主意：「人類，要賭上一把？」
「啊……？」少年不由得吃驚地張望著監工，他不了解監工話
語裡的意思。
監工分叉的舌尖聞到了悸動的分子正在空氣中漂浮、迴盪著，
於是祂興奮地道：
「人類，我給你一對翅膀、一對貨真價實的翅膀，讓你們得以
四處翱翔。這是你能重獲自由唯一的途徑。如何啊？人類，一同
來撰寫神話吧？」
能拒絕嗎？這實際上並非問句。
「我願意。」
少年唯有輕輕地、卻又凝重地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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