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30日 星期六

伍薰創作誌032:《海穹英雌傳》後記



二○○一年十二月三十日,那個寒風凜凜的深夜,我懷抱著憧憬與滿腔沸騰的熱情,在台大的研究生宿舍裡緩緩敲起了鍵盤。當時腦海裡所映的,是剛剛從漁業科學特論這門課裡頭所獲得的靈感,海洋性游牧民族的概念在我腦海裡全然成形,最後並落實成為《海穹英雌傳》這個系列故事的主體。

二○○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深夜,我在週休二日的返鄉渡假中,在那間陪伴自己度過大學之前所有歲月的書房裡,徹夜未眠地完成這個故事的最後一個章節。外頭天氣微涼,我心卻激昂依舊。

《海穹英雌傳》全書雖然並非筆者最早完成的長篇作品,但卻是第一部正式出版的長篇著作。這部作品的書寫橫跨六年歲月,同時也包含了《飄翎故事》、《黑白戰爭》等兩本獨立短篇集的發表,以及《生命之環》這部科幻長篇的同時連載,而在這些作品創作歷程中,筆者所得到的啟發與收穫,也得以即時回饋到海穹系列的創作上,成為持續孕育蒼生海眾生的養分與能量。而今,在完稿後回顧,期間的甘苦,更是點滴在心頭,卻也更堅定筆者持續創作的決心。

在撰寫《海穹英雌傳》的過程中,筆者試圖以文字表述純海生民族的觀點,然而許多相關海生動、植物的「名詞」,卻令筆者在書著過程中頗感為難,在此提出與讀者們分享 —— 許多海洋生物的名詞,諸如「海馬」、「海豹」、「海豚」、「海百合」、「海藻」,其組成多半是以「海」字冠在既有的陸地名詞之前;例如海馬一詞的組成即為「海」(海洋的)冠在「馬」(陸地生物)之前,或者諸如「虎鯨」 (像陸地動物老虎的鯨魚)這類人盡皆知的尋常詞彙,但這類名詞本身的組成卻存在著完完全全的「陸地觀點」。

而海洋游獵民既然終生存活於汪洋,而對於陸域生物的接觸較少,對於眾多海洋生物的命名方式,也應該有著全然海生的看法,舉例而言,「海馬」這種生物在游獵民的意識中,比較可能名為「別爾簪替」(豎著身體的)、或者是「亞別烈」(雄性抱卵),而絕對不會以一種她們不曾見過/少見的陸地生物為藍本來形容;反之,陸地上的蛇,在游獵民眼裡或許應該稱做「陸鰻」。

然而,倘使故事裡按照游獵民的既有文化觀點,將所有的「海馬」都被稱做「別爾簪替」、所有的「海藻」都稱做「史吉剌兒」,那麼讀者們想必將迷失在音譯專有名詞的茫茫大海之中,難以進入情境,更遑論探究海洋游獵民的遷徙生活。因此,儘管強調海洋觀點,為便於陸生的讀者們閱讀與理解,筆者仍然以「海豹」、「海馬」等充滿陸生觀點的辭彙來描述這些生物。但儘管作品完結了,迄今筆者仍試圖在便於閱讀與反應文化觀點兩者之間求取平衡,也希望今後的作品能夠在這個層次上求出兩全其美的答案。

《海穹英雌傳》的創作始於筆者面臨重大抉擇的時刻,其歷程則是筆者創作時期內心感觸的投射,博爾兀對於宿命的觀感、天狼星與極北星的抉擇……等等命題,都記錄著那個當下,筆者對於周身事務真切的感受與困惑。許多現實生活未能付諸的理想、未能抒發的理念、甚至未能明析的難題,都藉著博爾兀的旅途,而嚐試解答。

回顧這六年來歷歷在目的冷暖點滴,當我在鍵盤上敲下了「博爾兀真正的旅程,才正要開始……。」這句話的當下,除了滿盈內心的莫名悸動以外,當下五味雜陳的感觸,甚是難以言喻。而在那個當下紛飛的思緒裡,也包含著一絲「終於完成了!」的感嘆。¬

感覺上,「終於完成了」似乎宣示著可以稍有喘息,不過很可惜,筆者的狀況似乎並不完全是這麼回事 ——

打趣地說,創作者的宿命,或許就是成日扛著名為「創作」的大石頭,咬緊牙根地朝向標示著「完稿」的山坡頂端邁進。當他抵達上坡路的終點,而得以將肩上的重擔卸下之時,他卻會情不自禁地回到下坡,搬起另一顆大石頭;有更甚者,當他肩膀上扛著一顆大石頭的時候,腦袋裡早就已經在物色接下來要搬哪些石頭了!

一段旅途的結束,只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

而今,博爾兀與她的夥伴們離開汪洋,接過碧刃三叉戟的欒緹哥那則正要開始她的稱汗霸業。若抬頭仰望,蒼狼星已然西沉,極北星還待在夜空;但是心中的烈火青春,仍始終不斷燃燒著極光巨殿巨龍眼瞳裡的光芒,卻依舊閃亮……。

感謝各位讀友們長期以來的支持,更特別感謝長期以來共同刻劃海穹世界的鏡漟,以及協助套書設計的柏斯,因為兩位,而使得海洋游獵民能游出我的幻想,徜徉於諸位思緒裡。也自我期許,期望以更好看、更具創意的作品與大家分享,讓來自台灣的創意在世界舞台發光發熱!

堅持獨特創意,這是我想繼續走下去的路。
伍薰 二○○八年一月二日 台北縣永和市 (初成)
二○一四年三月十八日 台北市 (新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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